洁净的死

诸葛言书

我只爱过3个女孩。
    第一个是在上高中的时候。记得是一个暑假，我正在购书中心背靠着书架坐在大理石地板上看一本关于旅游的书。一个女孩的模糊身影在我面前缓慢地移过，我的视线下意识地离开书页投到她的脸上，这时竟发现她也正好在看着我。就这样对视了一秒后，我又把视线投回到书上。然后，我的整个脑海里只剩下对她面容的印象。啊！这对于我来说不是个完美的女孩吗？我感到异常兴奋，因为一直认为完美的东西是不存在的。我迫不及待地想再看看那女孩，可是认真想想又产生了一个疑问，如果看第二眼时发现她的面容有不完美的地方，那岂不是很可惜？毕竟只看了一眼，很多地方看得并不仔细。这个想法打消了看第二眼的念头。于是我继续假装看书，用余光观察她的身影。这时，她在我对面坐了下来，读起了手中的书。我观察她的衣着，竟也让我觉得是完美的。这时我想，何不仔细看看，或许她对于我来说就是完美的，无论哪里都是。可我还是不愿意，如果发现了她的不完美，那可是天大的遗憾啊。这时，一个男人向她走过去并坐在了她身边。她开口说话了，啊，那声音竟也是完美的。从他们的交谈中可以知道他们是情侣。这时，我发现了她膝盖上有一处伤口，并涂了很大一片红药水。我竟觉得这处伤口也是为我而出现的，这处伤口也是完美的。如果没有了这处伤口，眼前这个女孩就似乎缺少了点什么。即使是这样，我还是不敢再看她的面容。我就这样手拿着书坐在地上，直到他们离开。
    第二个是在上大学的时候。她是个饭堂小卖部的收银员，约摸23岁（当时我20岁）。在第一次看见她的时候，我就觉得自己应该要爱上她了，就像是某种义务似的。每次去饭堂吃饭，我都特意选小卖部附近的座位好偷偷看她。我想了很多跟她搭讪的话，例如“不好意思，我想问一下，你有男朋友吗？”这样比较幽默，或者直接一点“能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吗？”可是一直未能找到最合适的。直到有一天，感觉告诉我，她要走了。这种感觉异常的强烈，仿佛是某种透着死亡气息的不安。中午去饭堂吃饭的时候，果然发现收银员已经换了别人。这并没有使我感到伤心，而是有种奇妙的感觉。下午去上课的时候，我看见了她，拿着行李站在校道旁像是在等人。跟她擦身而过之后，我不时回过头来看她。她守着行李，离我越来越远。当时，我只在享受这种越来越远的视觉冲击，什么都没有想。
    第三个的话，嗯，我可不想告诉你。
    “啊？为什么？”听我说了这么一大段话之后，她依然兴致未减地问道。
    “到了这个时候，让人知道什么才有意义，知道什么已经没有意义了。我想说的就这些，你也不必知道一些没有意义的东西嘛。”
    “嗯，也对。我也没有让人知道什么的意愿了，特别是爱上过谁这个事情，决不会告诉你的。”说罢她咔咔地笑了起来，然后挽着我的手臂，把头靠在我的肩上，沉默了一阵子，接着说道：“你害怕吗？”
    “不。今天天气那么热，从沙滩一直走到海中心，让海水慢慢没过鼻孔，该是多么凉快啊！”
    她朝黑夜中的海看去，像是盯视一只海上的帆船一样看得出神。“嗯，死就死。”
    我们就这样坐在沙滩上谈话。海风不停地向我们吹来，带来了丝丝凉意。此处沙滩没有路灯，附近连建筑物都没有，月亮也被云层挡在了某处。所以，自我们关掉手电筒之后，什么东西都没看到过。海潮声在正前方一波一波地向我们袭来，加上海风的呼呼声，让我觉得包围我的一切都是生命，密密麻麻的一个个散发着血腥味儿的生命。相比起我感觉到的生命力，我本身已经相当于一具死尸了。
    “吹着海风真舒服啊！我想先睡一会儿。到时候了你叫醒我，我们就牵着手去死，好吗？”
    “嗯，到时候了我就叫醒你。”我看着她说道。
    她在我肩上合上了双眼，不久便传来了安详又有规律的呼吸声。

emc1983

正当时的