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[其它類型] 《杨贵妃》作者:南宫博(完结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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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1-11-9 21:44:53
此时,谢阿蛮正理弦,较高音律欲重奏,旁边的虢国夫人忽然双眉一扬,提高声音说:
  “你们,快要新亭对泣了,困坐愁城,何补于事?”
  “对!”李隆基苍凉地吐出,转而说:“愁的时候愁,乐的时候仍然应该乐,暂时放开,你看阿怡,此时有些像女侠客。好吧,此时反正无事,传贺怀智来,听琵琶,阿蛮奏的实在还差——哦,再把张野狐、马仙期也找来,让他们合奏!”
  “我建议,加上一个李龟年,再加一个雷海青!”虢国夫人说,“那会更热闹一些。”
  不久,勤政楼上的气氛为音乐所改变了,大唐宫廷中五位著名的乐工合奏了正黄钟宫的丹桂引,接着,又转奏轻盈飘逸的南吕宫的凌波曲散序。
  五位乐工情绪一样是低沉的,但他们很快潜入音乐的节律中,浑忘身外事。谢阿蛮以自己原已在手的琵琶相和,但只几下,她把琵琶递给了贵妃,自己走向马仙期身边,取了铃,用一根细玉棒轻轻敲打着为节应。
  凌波曲散序之后,杨贵妃信手挑拨,继续奏出正曲的引子,乐工们随之而演奏。
  虢国夫人徐徐起身,走出屏风,到长廊上,倚着栏杆而听乐,她在恍惚中出神。
  一阵吱吱的蝉鸣由外来,扰乱了室内的乐奏。
  虢国夫人皱皱眉,正欲回身,才移步,她又发觉被蝉鸣所扰乱的乐奏,别有一种意境,不调和的音韵,具有乱的美,她想:“这是合乎时代之音啊!”于是,她停下来,领略乱的意境的音韵之美。
  大唐皇帝可能因于她,也走了出来,缓步到虢国夫人身边,一阵蝉声骤起倏歇,接着,又有蝉鸣。
  “这蝉鸣很讨厌——”皇帝在她的身边说。
  她已发现皇帝,此时回顾,快速地接口:
  “是啊!像安禄山!”
  李隆基为此而嗟叹了,他感慨地说:
  “阿怡,你这句话有哲学的意蕴,室内的乐声被蝉声所扰乱,确有像安禄山扰乱我的皇朝!”说着,人倚栏,伸出右手,大袖向外一挥,好像那是驱逐蝉鸣或者安禄山。
  虢国夫人看着,嗤地一笑,低说:
  “陛下,凡是扰乱人的东西,都是不容易赶掉的!”
  又是一句具有蕴蓄意义的话,皇帝微喟,缓缓说:
  “唔,也是,我们只能慢慢地说。譬如蝉,再过半个月,秋天来了,他们也就会渐渐完了!”
  “安禄山也一样,此时急,也没有用处,我以为,驾幸巴蜀,号召天下勤王,安禄山之乱,并不难平,问题只在此一时而已。皇上,妇人之言,也有可取吗?”虢国夫人平静而娓娓地谈天下大事。她入宫,本是有所为的,如今,借蝉鸣着意,显得很自然。
  皇帝看着她而苦笑,再缓缓说:
  “你讲的不错,只是,此一时很难度过——唉!往巴蜀实在是惟一的出路了,不过,反对者又很多,人们不了解情势,空口言战,这时候,若在处理上一有舛错,便容易发生内变。”李隆基隐隐泄出一些心事,接着轻笑,“阿怡,当你做女侠客状时,俊而秀,使人欢喜!”
  她微微噘嘴,欲言又止,因为,近时的皇帝,对她已少失了那股似馋的热情,而在此时,私情又无从谈了。何况,她本身对皇帝又是无热情的,不过,她私心希望每一个人都对自己有热情和眷恋。
  皇帝听着一阵又一阵的蝉鸣,看着天宇而道出:
  “阿怡,无论如何,好日子总是已过完了——”他稍顿,接下去道:“我们在长安,不知还能再住几许时,这样曼妙的乐奏,也不知道能听几回。一旦长安陷贼,又不知会有多少人遭殃!”
  “所以,我以为早一步走,可以少一些损失,也不致使人太狼狈!”
  “就是早一步走不容易啊,宰相建议立刻走,我拒绝——阿怡,太平皇帝容易做,一到乱世,做皇帝就不容易了,我又何尝不想乘贼众尚休兵潼关时走呢?只是,不容易啊!我也知道,到仓皇出奔的时候,会有许多人走不及——”
  “可能连我也会走不及,是吗?”
  “你,唔——那就搬入宫中居住吧!”他稍有一些飘然的神色,“胡乱地入了宫也好——倘若你不及走,一旦被俘,安禄山也会大喜过望!”
  “皇上,这是你应该说的吗?”她脸色稍沉。
  “阿怡,偶然说笑,何必生气呢?”皇帝笑起来。
  她睨了他一眼,风华依然,但是,她的笑意一掠而过,转而庄重地说:
  “倘若这样拖下去,我被俘也不是奇事,不过,我的皇帝陛下,如果我被俘,绝不会受辱的,我总会了结自己!”她的双眉向上扬,“我受大唐国夫人的供奉,不会辱没这头衔,到时,我一死以殉!”
  “噢,阿怡,不要讲这些了,局面虽然不好,想来也不会到如此狼狈的地步!”她没有接口,倚栏杆,转而望苑中路,此时,苑路上,有两名男子,缓缓地行来。
  皇帝在稍后也看到了,但看不清,他问:“是谁?”
  “好像是颖王和恒王两位殿下——”
  她其实已看清,技巧地用了好像一词。
  颖王和恒王两位皇子,行近了一些,也已看到了皇帝,于是,他们在楼下苑路遥拜。
  “上来吧!”皇帝以轻扬的声音说。
  李璬和李瑱相偕入宫请见皇帝,目的为探听父皇对时局的决策以及自处之道。但是,他们上了勤政楼,被扬动式的乐声所包围了,一时错愕,环境也使他们不能发言。
  乐声,对两位心事重重的皇子有扰乱的作用,他们不了解父皇在这样的时候还有听乐的心情。
  皇帝自然地让两个儿子参加,恒王李瑱和谢阿蛮的目光相遇时,表现了惆怅。
  不久,午餐了——皇帝又让两名儿子留着。同时,在午餐时,再有梨园的男乐工四人和女乐工六人加入演奏,由张野狐领班,马仙期为副,组成了正式的室宴乐奏。
  午宴的中途,高力士来了,皇帝命他入席,但高力士以已吃过饭而辞,他留在外间。
  饭后,皇帝转到起居间,召入高力士询问。
  “宰相来过,对我说,渭南的一支兵逃走了,宰相派去的一员郎将,还有两员参军事,今日上午仍在那边,但请求退入李福德军中。”
  “哦,那是很急了——”皇帝的神色凝重,“消息相通如何?”
  “到今午,依然每一个时辰有一次,但是,我派去的人来密告,李福德那一群人慌得很,随时有可能一哄而散!”高力士忧郁地接下去,“陛下,华州、上洛、同州、河东等地防御使和州官、吏兵都已逃散,皇上似宜早为之计……”
  “可恨!河东、上洛,相距潼关尚远,他们就逃——唉,力士,你召颖王入来!”皇帝说。
  当高力士去时,李隆基命侍从取笔纸写下:“以颖王为剑南节度大使。赴镇,令本道设储待。”
  李颖很快地进入了,皇帝将手诏交予,命他立刻往见宰相,储今日下午准备好,来得及便赶在下午出城,不然,明日一早出城。皇帝再说:
  “你不可和人提及,悄悄离此,也不必再入辞——时局很急,我决计幸蜀避锋,你的责任很重,剑南一道将会为复兴的基地,你为大使,宰相为使,崔圆为副使,你从速前往,命崔圆整顿甲兵,储备粮帛用具,万事都要储快进行,求精确,求妥善!”
  “是,臣儿竭尽所能!”李璬下拜,再问:“父皇何时命驾幸蜀?”
  “我不能确定日期——你见宰相去吧,看情形,你今天会赶不及。”皇帝回顾高力士,“你自羽林骑中选派四十骑护送颖王赴任!就明早出发!”
  于是,李璬拜辞,高力士命一名内常侍和两名内侍引送他自侧门而出赴中书省——那是有监视意义的。
  皇帝沉吟着,再命高力士去少府巡看,装运财货。
  “陛上,到如今不能再拖时间!”
  “我知道,回头再说吧!”
  皇帝再回到前面,乐工们分批进食,乐奏未止,但当皇帝坐下,要和恒王说话时,乐工们得指示而停止,皇帝只问问恒王一般情形,然后,指派他入宿中书,命内常侍宣诏命——李瑱自然发现李璬必已另有任务而先走,他也辞出;杨贵妃起身,请皇帝去休息。
  李隆基点点头,贵妃送他向西翼那边走,在信道上,大唐皇帝低说:
  “玉环,风雨就会来了!”
  她努力忍住自己的惶恐,不发问,送皇帝入西翼屋,指派了侍女意儿领班服侍皇帝,便回入。
  乐奏已停,但仍有单奏,杨贵妃看了虢国夫人一眼。
  “花花,怎样?”
  “自然不听了,谁又有心情再听呢?”虢国夫人凑近一些,“贵妃,国忠以为应立刻就走,皇上迟疑不决……”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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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1-11-9 21:45:03
贵妃以一个手势制止,低说:
  “到飞霜殿去再说——”
  当她们欲离去之时,贺怀智请谢阿蛮先容,求见贵妃,他是代表梨园子弟来请示的,梨园子弟也在惶乱中,他们同样也听到了皇帝会逃亡到西蜀的传说,贺怀智请贵妃指示,梨园中人如何应变,因为主管方面全无表示。
  这是使杨贵妃最感苦恼的事,她皱着眉说:
  “时局很紧,我们在潼关打了败仗,那是大家都知道了的;只是,皇上幸蜀,仅有建议,朝中提出讨论,是不是真会赴巴蜀,我到此时还不知道,昨天和今天,朝中都在为皇帝出征而布置,皇帝也做出征的准备,屯驻渭南,集兵反攻潼关;幸蜀,暂时总不会吧!你们放心,不必去听谣言!”
  当应付了乐工之后,虢国夫人瞥了杨贵妃一眼说:
  “玉环,环境会移人,连你也学会了骗人!”
  “花花,我怎能向他们实说呢?我若说我们根本无兵可战,宫中岂不立刻大乱了?再者,到底怎样,我也不明白,你问我,皇帝为何还不走,我一样回答不上啊!”杨贵妃痛苦地说,“我们去飞霜殿!”
  她们下勤政楼时,恒王李瑱并未走,他托了内侍传请谢阿蛮小语,阿蛮答应送贵妃一程再溜出来。
  在苑路上,虢国夫人问谢阿蛮有什么事,她指出那名说话的内侍有些鬼鬼祟祟。
  谢阿蛮率直地说了,杨贵妃挥挥手:“那么不必送我了,你去吧,可别耽得太久!”
  “阿蛮,你有婕妤身分吧?怎的再和皇子鬼混?”虢国夫人笑斥,“太不成体统了!”
  “我只是空名儿,婕妤待遇而已,并未列入宫眷名牌内,只有一个骗人的空名,为什么不能走动?贵妃还许我出嫁哩!”谢阿蛮笑着行礼,转回勤政楼。
  在飞霜殿,贵妃的另一位姊姊韩国夫人和杨锜的妻子太华公主在等待着——她们也是来打听讯息的。
  杨贵妃无可相告,她只能说,如果有急事,必然尽力以最快的方式通知,她又请太华公主照顾杨铦的寡妻——杨铦,在不久之前偶然得病而死去,兵乱正甚,他的死也被忽略了,他死前的官职是殿中秘书监,死后,连恤典亦未曾议,可能是杨国忠不愿在此时多提自己的家人。杨贵妃也不曾出宫去吊唁,兵乱以来,她已避免出去。
  客人不满足贵妃空泛的承诺,她们留着,又有客人到了,是万春公主,杨国忠的儿子杨昢之妻。大唐皇家婚姻伦常之乱,就在这几个人身上可以看出,太华公主是万春公主同年纪的妹妹,但在婚姻上,妹妹嫁叔叔,姊姊嫁侄儿。不过,李唐皇家从不重视这些。万春公主说明。原是万安公主相约入宫的,结果,万安公主又另有约,所以直接来了,她来,为丈夫所托探听消息。
  接着,有传报:玉真公主和万安公主到访——万安公主也是女道士。
  飞霜殿忽然热闹了起来,而杨贵妃则心慌着,那许多人来,自然都是来请示进退的,她吩咐备小食接待,借故拉玉真公主入邻室,请求相助,她直率地说出西狩巴蜀,在形势上为必然的,但她确实不知道行期以及究竟如何决定。
  “玉环,逃难是人人都料得到了,问题是时间,你看情形,会在什么时候?”玉真公主坦率地再问:“是不是怕引起慌乱,你不便说?”
  “不是,我真的不知道!”杨贵妃几乎想哭,“就我所知,皇上也没定,他……他……还想出师!”
  “出师是不可能了,我知道有人想皇兄去涉险,唉,这也不必提了,玉环,让我实说,要走,真得赶快了——还有,我入宫门时,遇到如仙,她们那群人很可怜,乱哄哄的当口,简直没人理,她们也总是妃嫔,你照顾一下!”玉真公主说着,长叹息,“玉环,想不到局面会如此,我们去招呼客人吧!”
  客人们在听虢国夫人议论,贵妃和玉真公主进入,也坐下来听她谈潼关之战的情况,杨贵妃悄悄命内侍张韬光去请如仙来——如仙,是皇帝的妃嫔之一,幼年入宫为女官的,武惠妃时代,为正六品级的卫仙,后来,名列宫眷,为才人,现在已近五十岁了,她入宫,可能有四十年,宫里的旧人中,她是温淳的一个,但没有生育。杨贵妃和她相处不错,曾因嫔行中有人死亡,空缺多,便将如仙补入,用充媛的名义主持宫中岁功人事及一般祭祀。因为她有充媛的名义,旧人转呼她为如仙媛。
  不久,如仙媛和谢阿蛮同时进入,阿蛮很听话,回来极快——她听来很多消息,欲言,为贵妃暗中制止。
  客人们未能自贵妃口中探得消息,也未获指示,她们快快地分批走了,留着不走的,只有玉真公主和如仙媛,到此时,杨贵妃才舒了一口气,谢阿蛮已忍不住,匆促地说:
  “贵妃,我回到勤政楼不久,听说有几个官上表,请皇帝率四军将士,出驻临潼、新丰,以为号召,屏障都城——”
  “皇帝已醒来了?”杨贵妃打断她的话。
  “我不知道,我只是听一位翰林和恒王殿下说及,那翰林在勤政务本楼等待!”
  “这样的表文怎不经宰相直接上闻?”杨贵妃双眉深锁,“奇怪,居然没人阻止,又由翰林递入?翰林既不管这样的事,又怎可先向恒王胡乱说出内容?”
  玉真公主苦笑着接口:
  “可能是张贴的文件,有人附表入呈,阿蛮大约听错了——外面,如今花样很多,河南逃回的人,还传了不少歌谣来!”
  贵妃还没说,谢阿蛮又接口道:
  “我也听到,今午,教坊的人告诉我一首短歌,是洛阳人逃难时唱的,我记得:邙山新鬼哭,宛下女儿愁,义髻拋河里,黄裙逐水流……”
  杨贵妃怕听,又制止了她,随后,向两人说:
  “到底怎样,我真的不知道,宰相请皇上早些走,那是事实,我自己从来不对大政发言,现在,更加不敢胡乱说话了,我想,大家做一些准备,不走,准备了也无妨。”她稍顿,转而问如仙媛,各宫之间有些什么问题。
  “大家慌着,问不到一个所以,在平时,原也没有什么,如今有了乱象,宫中有许多人,希望在供应上有个周转的余裕。贵妃,有不少宫眷,还有女官,本身都无余资,”如仙媛尴尬地说,“平时无零用,大家想到现钱!”
  “这事我可以作主的,我现在就通知内侍监袁思艺,支领一笔钱和银两,由你具领了去分!”
  “贵妃,这事要再考虑!”玉真公主说,“平白分赐钱银,岂不暗示宫中要出事了?不能做!”
  杨贵妃愕然,叹息着再说:
  “我去着人领出,放在我处,如仙媛,你去告诉她们,安心,皇上总不会不照顾宫中的人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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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1-11-9 21:45:22
 如仙媛应着,再请求贵妃有闲时巡视一次,接着,她告退。玉真公主感慨地说;
  “如仙也有了老态,我初见她时,她是少女——对了,贵妃娘娘,宫中该有许多事,你也得管管啊!一旦要走的话,每人都得发些钱银,宫中人,值钱的东西可能不少,现钱却一定不会多的,此其一;还有,一旦要出,车辆也得要有,玉环,你不能再不动呀!”
  “我实在不会管事,要命——玉真公主,你是不是能留在宫中帮忙?”
  “不行,一来公主依例不得管妃嫔的事,再者,我连公主的封号都纳还了,如今,我真正身分是持盈法师!”玉真公主稍顿,又说:“你去领一大笔钱财出来,命内侍监悄悄放在你处,最好,分存在大明宫和太极宫,随时可以分发,但要做得机密些!”
  杨贵妃点点头,命人去传内侍监,接着,她又命张韬光私下去查看各宫的车辆。
  当玉真公主走后,谢阿蛮立刻相告:
  “恒王这人也不大有心肝,他对国家事一些不关心,还讲风凉话。我知道,他们中人,有些鬼——可能是太子在用计,迫皇帝出城去打仗,太子在城里监国当政!”
  杨贵妃低喟着以手势制止谢阿蛮随说:
  “不要议论了,看今天的情形,外面一定很多事,她们全到我这儿来——对了,你再去问问,有什么特别讯息?”
  “到什么地方去问呢?”她问,那是她已明白贵妃要求她去问,不会是官方的消息。
  “你自己捉摸着,只是打听,自己不可多说!”
  谢阿蛮接受了一项特别的任务而走了,杨贵妃独自发怔,又牵挂着皇帝,她问内侍——皇帝在勤政楼,午睡了半个时辰,便不断接见皇子、大臣。
  她思索着,再挨了半个时辰,内侍监袁思艺来到,告以有两车的钱和金银先运到,其余的将分批运,杨贵妃做了指点,便乘步辇向勤政务本楼去。
  天色已向晚了,勤政楼前,内常侍王洛卿迎着贵妃,告以宰相正在里面和皇帝议事。她不急于入内,问王洛卿在外面听到些什么?
  经常行走在中书、门下、尚书三省的常侍王洛卿,听到的很多,但他不敢随便向贵妃说,只选了兵讯相告:
  “今日听说,潼关外面的败兵,到了河北岸,传言败兵大掠富平境内!”
  “败兵掠富平?”杨贵妃吃惊着,“敌军呢?”
  “敌军的动态不明,大约没有行动吧!不过,也有传说,谓安禄山可能另派大军自河北岸推进,攻取富平,切断长安西北的道路!”王洛卿似乎有恐惧状,“倘若富平被安禄山占了去,那就不得了,我们要去巴蜀,难了!”
  “我们在渭北有兵……”杨贵妃其实是不清楚的,说了一半就停口。
  “渭北的情形不明,我只听到传说,已告知了高公公,真相如何,就不晓得了!”
  杨贵妃不再问了,她上楼,直入内室,皇帝和宰相杨国忠及京兆尹魏方进在议事。贵妃制止了他们行礼,在皇帝身边坐下。不久,魏方进奉命匆匆辞出,赴中书省传达几项特别的命令。
  杨贵妃在魏方进走后才提出河北及渭北的情形相问。
  “有谣言说安禄山别部自河北向渭水,没有根据,富平、奉先,都有消息,虽然乱,但未见敌踪!”杨国忠回答,随着又说:“今天一早,长安城就多有谣言,后来,谣言越传越多!”
  “陛下,决定了西狩的日期吗?”杨贵妃问皇帝。
  “还没有,明天再看一天,要走,可也不容易!”李隆基合上眼皮再向宰相说:“你也回中书吧,晚上如有事,随时再进来!”
  于是,疲惫的皇帝偕杨贵妃同返飞霜殿,贵妃虽然看得出皇帝的倦怠,但是,事势急迫,她也不能不将自己所知的事奏闻。李隆基强自集中了精神倾听,对杨贵妃分赐宫人银钱的事表示嘉许,接着,他说:
  “今夜已来不及做了,明早,你早些起来,把钱财分好,多赐与一些罢!至于其他的事,你斟酎着办理,马和牛,可以拉车的,都集中起来,命各宫自行准备,哦,你交托如仙做就是,总之,尽明日一日办妥!”
  “三郎,今天传说纷纷,似乎很凶险!”
  “其实是没有那样紧张,今天和昨天,形势不曾变,但是,从华阴、富平那边多有人逃入长安,谣言多了,内里又有人煽火,使大伙不安。”
  “我们西狩——”
  “明天早朝再作决定,我在想一个办法,在我们走后,如何维持长安不乱。安禄山的兵的确还在潼关整理,据我估计,十天之内,他们不致大举西进,但如我一走,长安乱了,他们就立刻会来!”皇帝沉吟着,有哀切状,“玉环,我直到如今,还找不到一个留镇长安而可以维持不乱的人,唉!如不乱,长安城兵虽少,也可撑十天八天!”
  “宰相留镇呢?”杨贵妃问。
  “国忠不行,威望不够,力亦不足,他只能随我西行,在巴蜀,他会有用处——留守长安,需要一个位高名重,又镇得住内部的人,这样的人很难找!”
  杨贵妃想到太子,但她有顾虑而未曾提出。
  晚饭后,杨贵妃使皇帝服药早睡,她开始做事了——这是她入宫以来初一次正式处事。
  高力士和袁思艺相助安排明早进行的各事,由于高力士还要到北门禁区看军队,袁思艺要巡视各门户,他们匆匆地走了。
  杨贵妃独自在飞霜殿外纳凉——
  于是,谢阿蛮来了,她和静子及文郁一起到来,告诉贵妃,今天下午,长安城中已有人逃难,而且很乱。
  她没有深入询问,望着未圆的月亮发怔。
  今天是六月十一日,夏夜澄澈,缺了不足三分之一的月亮,白而明亮。有风,吹动着茂盛的树枝,摇曳轻盈,黄昏时很热,但此时的夜风,却带些秋意的薄凉。
  贵妃在廊间漫步,谢阿蛮又细告东宫的情形——东宫的内侍李静忠,分领一百飞龙兵,还有二百名羽林军兵士守东宫苑,此外,东宫也有本身宿卫,还有皇太孙广平王征了一批军——杨贵妃只是听,她愁深如海。
  六月十一日长安的谣言以及人心浮动,在十二日黎明时就有了明显的反映。
  皇帝在视朝之前,先在勤政务本楼处理一些事,高力士首先来告,兴庆大殿,情形有异,官员只只来了少数人。接着,夜宿在中书省的宰相杨国忠匆匆赶来,奏告皇帝,今日上朝的官员,不足百分之二十,朝士们已来的,在私议,也有来了就走的。
  皇帝哦了一声,怆然问:
  “太子来了没有?”
  “太子殿下刚到,值宿省中的恒王殿下,正出接太子,臣请将今日朝会改在勤政务本殿进行——”杨国忠努力自静,继续说:“兴庆殿太大,不成班行!”
  皇帝想了一下,说好,等杨国忠匆匆而去后,他转向高力士说:
  “照昨天所议的进行,争取时间!”
  于是,高力士也走了。
  中使内常侍王洛卿和曹仙二人,在勤政殿布置着。
  不久,入朝的官员自兴庆殿步行至勤政务本殿,皇帝先召太子,把一些人事上的决定相告,随后,皇帝说:
  “今日,我只能宣布出师亲征,我将驻军新丰,长安皇都,军事由留守将军负责,日常政务,由你处理,太子监国之诏早已颁下,不必再行文了!”
  太子只是唯唯而应,他根本不相信父亲的话。
  接着,勤政务本殿的朝会开始了,大唐皇帝声言自己率师亲征,他扬言勤王兵旦夕可至,随后,他亲自宣布了特殊的人事任命,擢京兆尹魏方进为御史大夫兼置顿使;升京兆少尹崔光远为京兆尹;命边令诚为西京留守将军,掌宫闱管钥;颖王以剑南节度大使,出阁赴任。再命龙武大将军陈玄礼,整比天子四军,准备随时随驾亲征。
  此外,又派几位官员,并由金吾军中调出数名郎将级的人,分别统御万年、长安两县所募的新兵。
  最后,皇帝新由河东地区调回任国子监的李麟入值。
  没有人提任何问题,重要的朝会在默默中散了。
  不久,杨贵妃已办妥了她的事,赶到勤政楼,女官静子先行,很快转来报告杨贵妃:寿王等人在。她想想,终于走入翼屋回避。
  又不久,太子入觐,很快地就辞出,皇帝已知道贵妃在,他走到翼屋,向贵妃说:
  “玉环,你准备着,午后,我们移居大明宫!”皇帝只说了一句话,又匆匆地走了。
  这是一个特出的日子。
  午后,杨贵妃并未赴大明宫,皇帝也仍在兴庆宫的勤政务本楼,要办的事太多,他根本走不开。至于杨贵妃依然留着,是高力士通知她的。
  高力士选了十六名精干的内侍,供贵妃调遣。
  兴庆宫内,上午起就悄悄地在搬移一些物件,车辆载着宫中的财货,由夹城的秘道运出去。
  午后不久,杨贵妃再到勤政楼见皇帝。
  杨国忠颓败地坐着,太仆卿、太府卿、少府监、左右监门将军则在议事,分别书写,皇帝倾听,偶然会有指点,杨贵妃进入时,这一项议事已到了尾声,不过,她也能从最后几句话得知,兴庆宫本身也戒严了,不许出入,而这些人所商量的是如何在逃奔时搬运财货。
  杨贵妃默坐着,等到这些人辞出后,皇帝才向她说:
  “玉环,决定明天一早西行入蜀!”
  贵妃看了杨国忠一眼,垂下头低应。
  宰相杨国忠徐徐地起身说:
  “陛下,臣请于今夜宵禁前通知诸王、公主、王公及郡主——有关官员!”
  “不!”皇帝冷峻地说,“除直系诸王在入苑坊及有职司者外,其余诸人不能在今夜通知,明早,我们出发时再行通知!”
  “陛下——”杨国忠以为不安,讷讷欲言。
  “国忠,到了此时,我们只能从权,今日一通知,明早必乱,路上塞满了人,我们便会走不了!你记着我的话,现在到中书省去,传命京兆府,派人会同亲卫府郎将,清东面道路,加派人员守通化、春明二门,做出我们要出兵之状,又着长安、万年县令,今日留宿京兆府!”
  那是掩饰逃亡的行动,杨国忠虽然觉得这样做很不好,但是,他不敢提出,行礼辞出——他还会再来的。
  接着,皇帝告诉杨贵妃,依高力士建议,今夜宿于太极宫北门军区,明日天明之前就从禁苑西门出发。皇帝喟叹着说:
  “玉环,大唐皇家子孙衍多,不能都带了他们同行,待明早我们出宫城时再去告知,他们总会来得及走的!”他垂下眼皮,稍顿又说:“你着人通知阿怡,让她跟我们同行吧,还有其他的人,你自己想想!”
  她默默点头,泪水滴下来。
  ——繁华富庶的大唐皇朝,长期太平,一乱,终于到了不可收拾的地步。
  杨玉环惘惘地走向窗口,看宫苑,她想:明天走了,几时重回?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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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1-11-9 21:45:34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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杨贵妃》 第八卷

  天宝十五载六月十三日乙未。
  在平旦之前,夜色未退,黎明的青苍之气自天边徐徐涌上的时候。
  天子四军中的左右羽林军骑兵,四十人一队,有五队兵自禁苑西边的延秋门出,两队先行,两队在要道上戒备,一队则徐徐前道,这还是宵禁时间,街上很静。
  平时荒废的通光殿,此时灯烛通明,大唐皇帝在殿上作辞京的最后安排,着了戎衣的骠骑大将军高力士站在皇帝身后的右边,左边是龙武大将军陈玄礼。前面的左右,分立着太子与宰相。
  大唐天子的贵妃杨玉环在车上等着,但她也一样有事做——散住在大明宫和太极宫的妃嫔,夜间已通知了她们,此刻,她派女官静子率四名内侍去协助如仙媛。
  张韬光和谢阿蛮也分别奉命去处理一些事,此时,谢阿蛮先回来了,她告知贵妃,内梨园子弟中有半数可以有车随行,其余,可能要步行,梨园的车队已被安排在宫眷、太极宫队的后面。
  此时,张韬光也赶到车边来报告:通光殿议事已毕,太子自请为后队,宰相已领从驾官员自别道先出。
  于是,皇帝来了,上车,在车台上咐吩高力士先行。
  一队龙武军的骑兵在灯号指挥下出发,随着,有八乘车出发,又接着,是一队兵,再是八乘车。接着,一大队骑兵,由陇西公李瑀督领下出发,然后,陈玄礼来报告,请车驾出发。
  皇帝的车队排列在通光殿前的广场上,一辆引车先行,两边各有八名骑卫,引车后面,四名龙武军的军官骑了大马在前,戈正和内侍各八人在后,导着皇帝的车出发,帝车的两边,由内侍拱护。帝车后面,是两辆备车和四辆大型从车,然后,又是十四辆侍从军。这是一组,附随这一组的,有四百兵士、宦官、宫女、执事官员和运载车。
  虽然是逃亡,但在出宫之时,车仗队伍却很有秩序,兵士们也齐整和可以说军容甚壮。
  原定的计划,赶在黎明前出延秋门的,但军骑太多了,当帝车到延秋门时,已有曙色,皇帝和贵妃在出城门时,同时揭开车帷向外观望。
  他们看着天地青苍中的禁苑,都不发一言。
  高力士立马在延秋门城外,当帝车经过时,他上前低奏:“陛下,前锋已过便桥,沿路秩序很好!”
  皇帝哦了一声,回望城垣,忽然间老泪纵横了。
  高力士不忍着,而且,自己也悲从中来了,他努力自抑,低说:“陛下珍重!”就为皇帝放下车帷。
  李隆基却在这一瞬间感情泛滥,他呜咽着吐出:“四十多年天子,我把我的江山弄到这步田地,唉,玉环——”杨贵妃挨到他身上,为他拭去泪水,但是,她自己却在啜泣。
  车驾出延秋门后,速度稍微快了一些。
  此时,延秋门内,秩序已不如刚才那样好了,车队分两支而出,有些挤迫相。但是,在前面的车队是不会知道的,帝车一组二十乘车,第二批是四十乘车,有的载人,有的载财货,这两批车后,又是四百名骑兵。这和中队隔分,龙武大将军陈玄礼随在四百骑兵之后押阵。
  出延秋门后,将及西渭桥时,杨国忠一行人已在等待,那是事先安排的会合,杨国忠领着朝廷中部分官员、诸蕃及外国的使节,还有一队兵相护。
  杨国忠和韦见素、魏方进及杨国忠的儿子户部侍郎杨暄时先上前,向皇帝请安,并报告宿值官员随行人数以及诸蕃、外国使臣等,他随带的南衙卫兵有一百二十人,经由安福门绕道而出的,由于宵禁尚未解除,在城内路上,未曾扰及百姓。杨国忠又报告,已派出十二批人,分别去通知勋臣百官出走。
  官员们的车队分为三起,一批随在车驾之后,另二批则分别安顿在第二行列中。杨国忠和儿子与魏方进,骑了马随在皇帝车后,韦见素则领主要官员并入车队,他暂时在行列中代行首相职权。
  到渭水时,天已大亮,太阳光也可以看到了,车骑隆隆地过渭水上的便桥——这是一座古老的大木桥,汉武帝时代就已修建了的,但历代都从事整修,现在,这座称为便桥的西渭桥,有几座石墩,桥面在三年前大修过,很结实,车队安稳地过桥,声响隆隆不绝,皇帝的车走出数里,还能听到桥上的声响,在弯道上回望,车队蜿蜒不绝,皇帝叹着,心情也沉重着。
  不久,杨国忠又上来奏告,左右建议,等大队过完便桥后,放火焚桥,以减少这一条路所受的压力。
  皇帝不加思索地说:
  “此事不可,徒增人怨,由它去吧!”皇帝说了,再询问后队的情形,接着,命袁思艺到后面去巡看。
  在皇帝和杨国忠说话时,杨贵妃问杨暄以家人的情形。杨贵妃得知,国忠并未与家眷同行,宰相的家族守在义宁坊,将于开城门时,从开远门而出。
  虢国夫人一家和宰相夫人俱行。
  西奔的车队,在过了便桥之后,行进速度就缓了下来,高力士发现先遣的内常侍王洛卿一行,只在便桥附近布有人员,与原定的计划有出入,他为此而讶异,立刻派人超前十里观察,同时,为了安全,他又加调四十名龙武军骑兵超前巡路。
  车队过便桥十五里,行进更缓了,皇帝一行的前队虽然没有受阻碍,但为了要照顾到中后队的情形,不能不稍减缓,同时,前路报告:长安与咸阳之间中途站人员,逃走了,只剩下天明前继王洛卿之后而派出监察组五人在,他们中一人回马迎上大队,向高力士报告路上有昨日出城的难民。
  高力士错愕着,悄悄和杨国忠商量,他们不相信此去咸阳的路上会有问题,决定不奏告皇帝。但是,戒备却加强,接着,后方面来的报告,宫中出来的最后一队人,和城中出来的人已相混相接,路上很乱,有不少是步行的,太子虽以兵隔阻,但没有什么用处。
  这是流亡的第一程,四十里路,到咸阳的望贤宫休息,在预计中,这一程会很平安和顺利的,但是,未到中途,就发觉估计和事实有距离了,特别是时间,比预期的已多耗了半个多时辰。
  为了安全,高力士派出一队兵向大路以北出发巡弋,因为传说渭北有敌骑出没,威胁河东地区,甚至传说威胁富平。
  在车上的皇帝和贵妃不知道外面的情形,他们的情绪,也渐渐地平息下来。
  又不久,皇帝开始治事,他召宰相和高力士上车。
  皇帝询问长安城内的情况。
  他们所得报告,只知有大批人自长安城出奔,至于城内的情况却尚未有报告。
  其实,此时的长安,已经大乱了。
  逃亡是宫内策划和进行的,兴庆宫的皇城部分的人,因门户隔绝而根本不知内情,这一夜,留值省中的负责官员为驸马都尉、给事中张垍,中书舍房琯,此外有三省的执事官员和一名翰林学士与拾遗、补阙等。他们不知道宫内事,但晓得宰相和另一部分官员宿内宫。于是,他们照常准传了在兴庆大殿早朝。
  当内宫门开启时,内宫中宦官和宫女奔出来,才知道皇帝一行已逃了!宫中人取道南衙逃难——
  此时在兴庆殿也已有一些官员上朝,内宫的消息一传出,便秩序大乱,官员们纷纷上马回去,南衙勋卫仪仗人员也离开了职守,留守将军边令诚出来镇压,根本无效,而且,在不久之后,逃散的金吾军兵士,开始抢劫……
  长安城内的乱,路上的皇帝尚未得知。但是,皇帝却在路上看到了另外的场景:有几批逃难着的车队在前路,被兵士们驱逐到小路上去。
  这引起了阻延和小小的混乱——昨天逃出的人,为巨家大族,本身也有家甲,他们于昨日下午出城,夜宿便桥西驿,今早前行,当皇帝的队伍赶上时,他们起了惊慌,有些人拼命前奔,有些人在争执中被迫入小路,但吵闹不休。
  皇帝迅速得知了,命人抚慰,不可用强。
  事实上,不用强是无法赶走逃难的人,幸而,混乱不大,只是,皇帝的队伍行程被阻缓而已。
  高力士、杨国忠只报告一些平平的消息,车上的皇帝,曾经很激动,又很哀伤,但渐渐地安静了,他合上眼皮养神,不久,他问及虢国夫人。杨贵妃相告,皇帝喟叹着,迂缓地说:
  “阿怡虽狂,总是有分寸的,国忠也不错,他的家眷居然不随大队同行,总算难得了——”他稍顿,转命内侍去查问随驾同行的官员人数。
  逃出长安,需要守秘密,可是,已出了城,他想到一个朝廷,不论在何种境地,维持官仪总是需要人的,现在,他想到了——他打算在咸阳望贤宫举行一次朝会。
  随班的朝官人数很少,大臣只宰相杨国忠、韦见素、御史大夫魏方进,以及两省的侍郎和几位卿,其他官员有接获通知的,但他们要和家人同行,不曾单独随驾。因此,由杨国忠率来的百官,省、部、卿、监诸衙署的文官合起来只四十余人,其中有不少还是卿、监官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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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1-11-9 21:45:44
于是,皇帝在嗟叹中再命人去后路调查长安城内百官们出城的情形。
  同时,皇帝又派出两名内侍到后面去慰问四十余名随驾的官员。
  车辚辚,行进的队伍,秩序渐渐转坏,中后队挤在一起,太子在后面并无作用。
  在前路,皇帝的先遣人员又未曾再在路上设站接应,开路的骑兵从事分段清道。
  从长安城到咸阳,只有四十里路,但行进的速度越来越慢,前一半路走了一个时辰,后一半更慢了。
  在太阳,也相当热,行旅于热天终于是辛苦的。
  咸阳望贤宫在望了,开路的兵队先到,一员旅正随了郎将驰回来,通过将军而直接见高力士报告:咸阳县令和官员,逃了,先遣的内平侍洛卿一行与望贤宫监和随从人员,都已率先逃走。
  这讯息使高力士气得发抖,他会合宰相,将之报告皇帝,李隆基为此而震动,他紧张地询问:有没有寇讯?杨国忠报告:派出去的斥候都有平静无事的消息带回。
  “岂有此理,我在后面,他们却先逃了!”李隆基愤然说,随后,又自我解嘲,“到望贤宫再说吧,看来,我们得再调整一下。”
  咸阳望贤宫不久就到了,宫监和执事人员都已逃走,仅剩下几名老内侍在,没有人为皇帝一行人准备午饭,甚至连迎驾的官员都没有。李隆基原来计划在望贤宫设朝,现在只能放弃了。
  队伍一列列地在望贤宫前停下来,人和马都需要休息,但当地官吏逃亡,大队的饮食没有了着落。
  日向中了,天明之前启程逃亡的人,饿了。
  长安的贵人们平时从未为饮食操过心,似乎也从来不觉得饿的,可是,到了咸阳,几乎每一个人都有了饥饿感了。
  老年的皇帝面色很难看,宰相杨国忠起自市井,他带了儿子、家僮,匆匆入市,先在一家干食店购得一些烘饼,又匆匆自行携回献呈给皇帝。
  李隆基虽然饿,但却食不下咽,他惨淡地问:
  “国忠,百官诸军将士,如何得食?”
  “陛下,臣已命小儿找民众设法供食,咸阳商肆民居,虽有逃亡,但留下的人尚多,想来可以办到,至于诸军将士,例备粮食,陈玄礼已传命诸军就地造饭休息。”杨国忠颓唐地说,“陛下请略进食——”
  皇帝分了几个饼给贵妃和随从,勉强咬了一口,他不想吃,但为了这是宰相自己去购取的,又不能不吃。
  此时,高力士吃力地在指挥各批车骑的停驻所,他忙了一阵,汗水满面地回到皇帝身边,请皇帝入望贤宫东外舍休息,他估计,在一个时辰内,不可能再启程。
  幸而,杨暄赶回来报告,已发动民众和店铺煮饭,但以人多,米可能不足,将以麦豆同煮。
  皇家的队伍携带着无数财宝,但并未带有笨重和不值钱的粮食,现在,临时要咸阳市有限的人家准备五千多人的食物,自然是艰难的。
  以办事务见长的杨国忠,在此时可怜地表现了他的才干,他派出的人,交涉了,由里正、坊头负责,留着未走的商民,数百户一齐举火煮食。
  第一批食物煮好时,皇帝命供应官员,接着是皇族人员和宫人,食物有了,但食具却没有,毫无逃亡经验的贵人们,几乎全数未带食具,皇子皇孙们用手掬食而吃!
  皇帝看到的,他只有隐泣吞声。
  问题并非到此为止,军队中,有一批禁军并未依照行军惯例而备有粮食和食具,高力士和陈玄礼商量着,不敢用均分的办法,只令未携粮食炊具的兵士,分队入近村购食,高力士分出了数十人携现银和钱偕之同行。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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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1-11-9 21:45:54
仅仅四十里路,暴露了太平皇朝在应变时的各种弱点。
  皇帝在忧郁中,他悄悄地告知贵妃,担心会发生乱事。
  “过了咸阳,应该没有事了,敌人如循渭北来,要切断的要路是咸阳,现在,此地平安,下午再走,自然不妨了!”贵妃所知有限,但尽力安慰皇帝,“大家没逃过难,忙乱是意中事,再向西行,供应大约不会缺乏了,三郎,你歇歇,事已如此,操心也没用!”
  “我出去看看情形——也慰问一下官兵!”皇帝带了几名内侍向外行,但到了外面,他就放弃慰问之行了,外面太乱,人山人海,宰相估计军队外,约五千人,但自望贤宫东外舍阶上眺望,相信逃亡的人数会远超五千这一数目,由于太乱,他亦无从着手慰问。
  此外,使皇帝的心情稍感沉重的是:在后队的太子并未上来请安。
  于是,他再回入,尚膳房内侍,已自市上购到粮食菜蔬,煮了午饭供皇帝和宫中人员。
  皇帝和少数宫中人员在外舍进食,同时,李隆基命人调查全队的人数,他和高力士与杨国忠商量,今晚上到金城,必须弄得像样一些。
  他们原定计划,今夜宿于金城的,金城距长安八十八里,原名始平,景龙二年,金城公主下嫁吐蕃,皇家仪仗送行到此为止,故将地名收为金城,又增造了一所皇家的馆驿,屋宇虽不多,但征用县署和原有的馆驿,大致上可以对付。
  不过,由于咸阳的情形,使杨国忠和高力士对原来的安排少失了信心,皇帝也看出了,他明白,倘若今夜不能维持秩序,对人的心理影响会很大,于是,他亲自召入内侍监袁思艺,着他带八名内侍赶赴金城安排——袁思艺官三品,是内侍中除了高力士之外高官阶的人,皇帝以事态严重而出动了宫中最高级的人员。
  于是,九骑马立刻出发了。
  在咸阳望贤宫的队伍,挨到未正才再行列队出发——在行将上道时,皇太孙代表了太子来向祖父问安,太孙以后面混乱,太子不敢擅离作为不来的借口。
  再度启程了,人人的情绪都显著地低落着,不久之后,长安城内大乱的消息也传了来!
  皇帝得到报告:长安城在宫门开启之后,内侍、宫女逃出,消息传开,就乱了起来,殿前军不受节制,散奔出来抢掠,市井无赖也跟着闯入东市抢劫,后来,边令诚的兵出来维持治安,杀了十多人,抢劫之风已止,但全城混乱,通向南面和西面城门的道路,挤满了逃离的人。
  大唐天子为长安的情况而流泪不止,他哀哀切切地向杨贵妃说自己对不起长安百姓。
  对此,杨贵妃有空茫之感,她以为,如此地逃难,早已料到会引起混乱的,此时说对不起长安百姓,又有什么用呢?再者,身在逃亡途中的杨贵妃,真切关心的是前路的祸患,在咸阳的际遇,使她心忧,长安虽然是最可恋的地方,但长安已放弃了,现在切身的是前路。
  她努力安慰皇帝,她切望皇帝能宁静着应付未来,此刻,与政治无关的贵妃也看了出来,真正遇到大事,只有皇帝有能力应付。
  向金城的路上,行进更加缓慢了,天气热,走了一上午的人体力不继,精神颓丧,他们在出长安城时,行列整齐和有壮盛相,现在,很萎顿。

<p align="left">  日沉西了,夏日长,一个下午在路上,到接近黄昏之时,仍在路上,金城很近,但走起来却无限遥远!
  车上的皇帝渐渐地烦乱,焦躁。
  天色暗了,夜来了,宫车队伍燃了灯。皇帝曾掀帷外望,他充满了牢骚地说出:
  “他们总算记得带灯火!”
  没有人敢接口,现在,杨贵妃也掀帷外望,前面,灯火一长串,后面,灯火也是一长串,队伍拉得很长,在黑暗中,蜿蜒的灯火在黑沉沉的郊野中,有凄厉的华艳,她茫茫地看着。
  宰相杨国忠在天黑之后,就骑了马傍着御车而行,高力士或前或后照顾着。这位老内侍面有重忧,他悄悄地告知杨国忠,袁思艺到此时尚未迎上来,金城那边可能出了问题,杨国忠吃惊着,欲下令做好作战戒备!
  “不行,如果发颁准备作战的命令,军士会逃散,现在只有走着看了!”高力士沉重地说出。
  在黑暗中行进的队伍,到金城时已近半夜,前锋于戌初到金城,一名郎将来报告:金城的人已逃空!
  李隆基在车到金城驿之前得知金城的官吏逃走,连特遣的三品大员,亲信的内侍监袁思艺一行也逃了。他愤极,脱口而出:
  “我会死在路上!”
  无人敢再说话,侍从们拥着皇帝贵妃入金城的皇家驿站,在油灯和灯笼的照耀下,皇帝入了驿站的正屋,外面,是一片杂乱,而且间离有哭叫声。
  杨国忠和韦见素入觐,告以正努力设法安排膳宿,皇帝一句话也不说,只向两位宰相挥挥手,接着,他走到向外的窗口看——一片杂乱,叫骂声和哭声不绝。
  高力士进入了——李隆基看了他一眼,忽然心灰,志意消坠尽,他一手徐徐地按住腰间的刀柄,眼泪流转之间,拔出刀来!高力士惊异地叫了一声陛下!
  “力士,是时候了,我……何必等到乌江才自刎!”皇帝举起刀,在哀愤中欲自杀。
  高力士迅速上前,抱住了皇帝的手跪下,四名相随的内侍也挨近皇帝而跪下。
  “陛下,局面并未到这地步,此时,千钧一发,全靠陛下镇定将事,居中领导,如陛下意志一弛,大唐天下,就此土崩瓦解,不可收拾!”高力士用力说。
  “我……我……”李隆基气呃着。
  入内更衣的杨贵妃闻声,快速地奔了出来,她自皇帝手中取过刀,为之入鞘,再扶皇帝坐下。
  “连袁思艺也会弃我而逃,唉,众叛亲离的场面,只怕会在今日出现!”李隆基哀切地吐出。
  “陛下,度过这一关就会好的!”杨贵妃软弱说,虽然当着侍从,她还是以自己的巾为皇帝拭泪。
  高力士命人取酒,让皇帝饮了几口,接着,高力士向贵妃作了暗示,便转出去,在外面,有无数的事等待他做。而杨贵妃,扶了皇帝入内室休息。
  侍女们为皇帝替换了汗湿的衣服。
  外面,人声依然离乱,中后队的人不断到来,幸而,先到的人有了粗略的安排,中后队人到达时,没有前队那样地混乱。
  杨国忠父子加上魏方进和几名官员,张罗了食物,他们以最迅速的方法分配给护卫驿站区城的六百名兵士。
  接着,高力士再入,他请求皇帝出去慰抚将士。
  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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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1-11-9 21:46:07
颓丧到想一死了事的李隆基,终于自静下来,他明白安抚将士的重要性,于是,命人备马,偕同高力士、陈玄礼、二十四名龙武军骑士,到近区慰问了将士,经历了约有半个时辰,也看了百官——金城区内,有兵一千八百人,外面,他没有去。至于太子,则扎营在金城东面五里之处,似乎自成一个系统了。
  没有人提到太子,皇帝心情沉重,应该问而没有出声。杨国忠和高力士悄悄议论着,但是,两人又都不欲呈奏,他们明白,在此时,皇权已很有限,什么事都不能做了的。
  此时,侍从车中的谢阿蛮和锦梦儿到驿馆正屋来见贵妃——她们看到占地颇广的皇家驿馆,每一处都挤坐着人,有许多人已躺在地上睡着。
  皇帝和贵妃有一间房,那是当年金城公主远嫁时在此地休息过的,长久没有人居住,屋内似乎有些霉闷的气味,但是,皇帝和贵妃只开启了一扇向内的小窗。
  皇帝和贵妃都没有睡。
  谢阿蛮看到贵妃的双眼哭到红肿,这位生性爽朗的舞人入室之后,也呆住了。
  “阿蛮,没什么事吧——”皇帝勉强提起精神,“路上听到些什么?看到些什么?”
  “路上乱哄哄的,但宫中人都还好,也没吃苦!”谢阿蛮低着头说。
  “噢,你出去周围看看,再把情形来告诉我——这时,外面好像静了一些?”皇帝喟叹着,又问:“有些什么人和你在一起?”他说出,自行挥了一下手,“梨园子弟们出来的如何?”
  “宫眷数十人,和我一起,梨园中人有一群,我看到几个,他们都还好——”谢阿蛮回答了,再遵命出去,有两名内侍相随而行。
  阿蛮发现,金城驿只有内层的戒备,稍向外,就等于没了防卫,兵士们横七竖八地睡在地上,她留住两名内侍,偕锦梦儿向东走——那边的两排屋宇,从前是驿兵居住的兵房,如今为龙武军占住,外面的广场,有车辆结队而列,车边的地上,都睡满了人。
  夜沉沉,连谢阿蛮都有寒肃之感。她低说:“锦梦儿,倘若安禄山有三百骑兵赶上来,我们这里就会完了!”
  “我们去找找梨园中的人,我知道他们的所在!”
  在锦梦儿说话中,东北方的一条溪道,出现了一列灯火,移动着向金城驿来。她们停止了,内心惧怕,如果来的是敌人,那就不堪设想了。
  有几名龙武军的军官先行而到,谢阿蛮迎上去看,发现陈方强也在内,她匆匆询问——原来,自东北面来的一队人马为潼关退下来的败兵,大将王思礼到了。
  陈方强约谢阿蛮在原地小待,自己很快会回来。
  东北方一小队在溪岸停下了。
  不久,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亲自率了八骑士上前迎接王思礼,他们入驿站去,谢阿蛮看溪边,由王思礼带来的,除了三人入见皇帝外,有二十余人仍留着等候,大多是军官。
  又过了些时,陈方强匆匆地来到了,他依然情意绵绵,告诉阿蛮自己在行列中的方位,接着,要求在前路宿驿时,夜间相会,阿蛮在颓败中漫应着,转而询问王思礼的情形。
  “特进王将军自潼关逃出,带了千把兵,经由富平逃到此地,先见了太子,残兵和太子的人在一起。”陈方强毫不掩饰地说。
  于是,他们分开了,谢阿蛮回到驿站时,王思礼已离去,阿蛮不曾把实情相告,她只说,四方的人渐渐安静下来,已睡了。然后,她走出,在外面等待。
  杨贵妃服侍了皇帝睡下之后,悄悄出室,在侍从小间接见自后面步行赶到的宫廷女官静子等人,她由静子报告而知,太子阻隔了一大批官员,虢国夫人和杨国忠的家人一行,也只能在金城十二里外宿营。
  接着,谢阿蛮也入内,贵妃很闷,嘱咐静子等人先睡,她走出屋外,阿蛮把所见悄悄相告。
  贵妃举头望月,无言。阿蛮说:
  “贵妃,王思礼他们从富平一路来,那边该很平静!”
  “嗯,刚才听王思礼说了,他一路来都平安,潼关败兵散逃的有几万人,他说,他派人在收编,他自己带来的人很少,有千多人留在后面戒备。”杨贵妃说着,微喟:“敌人不追来,我们内部也会有问题,我真担心……”
  “贵妃,太子在后面,好像不理会前面的事了,王思礼带来的兵,听说被太子留住!”阿蛮低告。
  “我知道一些——这事,现在不能说!阿蛮,往前去,只怕多事!皇上也有些用不上啦!”杨贵妃偕阿蛮缓行,走出驿站的南边门户,外面,睡满了宫廷的执事,内侍女官杂躺着。
  贵妃不忍看,悄悄地折回。
  现在,金城驿的周围已静了下来。
  在静寂中,有笛声远远地传来,但只有极短的时间就止歇了,想来,有人吹笛而被禁止。
  “阿蛮,明早,你上我的车来吧,有时,你也可以和皇上讲些话,再帮我探听消息,今天下午,他们有好些事瞒着皇帝的。”杨贵妃苍凉地说。
  谢阿蛮允承了,她劝请贵妃早些睡。
  杨贵妃入室,得知皇帝已睡着,她本身毫无睡意,再出来领受夜风,此时,月已沉西!
  六月十四日,又是有太阳的好日子。
  黎明时,逃亡的队伍有很多人没有及时起身。
  杨国忠利用时间,在皇家驿站的正堂举行一次朝会,只有一天的逃亡,朝廷的秩序已乱,他企图借一次朝会把情势扭转过来。
  杨国忠一早就派人通知了太子。黯淡的朝会,有三十多名官员列班,太子和王子及郡王也有二十来人,皇帝不能就当前形势说话,只有慰劳官员们,接着,杨国忠报告渭北平安,那是安定人心的。
  潼关的败将王思礼,正式报告了哥舒翰已降贼,又简单地说了自己逃出的经过。
  皇帝任命王思礼为河西陇右节度使以继哥舒翰。
  接着,皇帝宣布启程,但又再召入将军们慰劳和勉励。
  在朝会进行时,谢阿蛮和太子的随从们混在一起,她看到太子的亲信随从内侍李静忠和龙武大将军陈玄礼私谈,她又看到龙武军有两名郎将也和太子的从官在一起谈话——东宫官随太子来的,有资格入朝的,多数留在外面,这使谢阿蛮为之惊异。
  不久,王思礼辞朝而出,他和太子詹事在一起讲了话,便另行上路,并不随驾西奔。
  终于,大队自金城出发了。
  太阳已升高,队伍逶迤地向西行——在金城,兵官以及宫人,大多自逃亡的民家取了些炊具,大逃亡的队伍,在第二天多出了一些用具。
  从金城西行,只有五里,便是昔日的兴平县城了,兴平故城的人昨夜都已逃了,今早,杨国忠和高力士商定,以兴平西北二十三里的马嵬驿为中午的休息地,并且派了军队和文官及宫中执事先行,他们有鉴于昨日的逃亡,今天,小心地以多方面人合组成先遣队。
  皇帝的车队在到兴平时,李隆基曾出来,立在车上眺望,他看到大路以北的远处,有一队车人被阻留,那该是另一支逃亡队伍。此外,皇家的队伍虽没有昨天齐整,但一般说来还算平静。
  高力士已把飞龙厩的骑兵集中在皇帝车仗前后、两翼,各有两百数十名龙武军骑兵巡弋。
  老迈的高力士于皇帝站在车台之后不久,就和宰相赶上来,这时,已近正午。
  “马嵬驿那边的安排,会不会有问题?”皇帝问。
  “应该没有问题,我们先遣人员有两百,其中厨师炊事兵,共有八十余人!”杨国忠说。
  李隆基苦笑着说:
  “现在我才知道,吃比一切都重要——”他稍顿,再问:“到马嵬坡,还有多远?”
  “此地已在兴平县西南——马嵬距兴平县城,西北方,计二十三里,由此往,大约二十里!”杨国忠说。
  于是,皇帝默默地退入车厢内。
 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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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1-11-9 21:46:18
不久,溜出去看情形的谢阿蛮,偕两名内侍骑马回来,她自马背翻身上车,向皇帝和贵妃报告:
  “现在,大伙都已离开了金城,太子殿下率兵断后,我走回来的时候,太子殿下也已列队,大约也启程了——后面约二里处,队伍有些乱,一批官员的车辆,不知怎的被隔,落后了,另外,一队羽林骑兵到了前面,和诸蕃外国队伍杂在一起!”
  皇帝随口应着,又缓缓地问:
  “王思礼带来的兵你有没有看到?”
  “内侍徐小田去看了,据说,王思礼带了几百人去上任和招收残兵,大约留下五六百兵并入太子殿下队中。”
  “哦,诸王宅的人呢?”皇帝又问。
  “分作两批,一批距车驾约一里,另一批可能距车驾两三里吧?”谢阿蛮稍顿,再补充:“秩序很好!”
  皇帝沉吟着,喃喃地说:
  “百官队,诸王宅队,原来皆在一起的,怎么都分开了?”他稍顿,命召高力士,但杨贵妃阻止了他。贵妃以为,在路上已无从调度,不必问,待到马嵬驿时再整顿。李隆基哦了一声,接受了,随着又说:“看行进的情形,今夜宿岐山,只怕又会很晚——”
  “现在走得虽然慢一些,但还顺利,下午到岐山县,想来不会太晚的,我们的人已赶去马嵬造饭,在马嵬坡,大约不会多耽搁。”杨贵妃指着车上的地图说。
  皇帝也看了地图一眼,忽然问:
  “阿蛮,东宫张良娣一行,是不是在宫眷队中?”
  “是的,我原来乘的车在良娣车队之前,中间相隔一小队龙武军兵士,另有十多乘车吧!”谢阿蛮很细心地回答,“良娣车队和大明宫车队在一起。”
  皇帝点了一下头,徐徐地展开另一卷地图,那是马嵬坡驿站的图。马嵬坡,从前有城,驿站是开元末年重建的,在收城以东,那是长安西路的甲级大驿之一,道北是驿舍,有三栋,另有营房,道南则有驿亭,还有一个佛堂,傍驿亭而建。这是政府交通机构的所在地,故城则有民居和地方官吏。由于交通上的重要,马嵬是以驿为主体的。
  车队徐徐行进,车驾终于进入了马嵬坡。
  皇帝站在车台上入驿,他已自地图上得知了一个大概的情况,他传命:皇帝驻跸驿亭,驿舍地方大,分别供百官及诸王与宫眷等休息。
  日已午,人也倦,但进入马嵬坡时的秩序还算好,这回的先遣人员总算没有逃走,不过,他们到达时,驿站的官吏大多逃了,幸而驿舍存有粮食,先遣人员再到故城,购取了食物,征用了民夫,造饭的时间虽然拖延,但皇帝进入时,炊烟处处,很快就会有食物供应皇家人员。
  皇帝入了驿亭,并不急于吃饭,他看着络绎进入的人群,也看着兵士们分批向驿的四方布置。
  内侍在驿亭前围起了青布幛,这还是逃亡以来第一次用。至于杨贵妃,入内亭去更衣。
  人群不断地涌入,高力士见了皇帝一次,匆匆去安顿人马了,皇帝观望着——青布幛虽然遮住了正面,但在亭阶上,仍能看到距离较远的人车。
  不久,内侍骆承休来请皇帝进食。
  李隆基缓缓地自亭阶踱回,站着饮了一口酒,又用手抉一小块咸鲜饼放入口中,随问:“贵妃呢?”
  “贵妃就会出来!”侍女阿芳回答。
  杨贵妃在内亭整理了自己,徐徐出来了——从昨晨出发到如今,她没有好好地整理过自己,昨夜,她等于通宵未曾安睡。自觉疲怠,此时,饮了酒水,又用冷水洗了面,化妆,自觉精神一振,她出来,向皇帝微笑说:
  “情形好一些,我们的人总算有了逃离的经验!”
  “我看还是很乱,而且,大伙都有疲颓相,才只是逃难的第二天——”李隆基坐下,“你的精神却不错——玉环,昨夜,你好像不曾睡,回头在车上好好睡一下!”
  “我不妨事,上了车,你需要睡一个午觉!”贵妃说着,取酒,饮了一口,问左右:“阿蛮还没回来?”
  “她替我去看看情形,”李隆基低吁着,“阿蛮很能做事,今日上午,她上车下车好几次!”他举箸,又停下来,转而问:“去看看宰相如何?怎的没来此地!”
  “陛下,刚才看到宰相往这边走,又折回道北那边去,是否即往宣召?”内常侍陈全节说。
  “那就等等吧!”皇帝看着左右侍立的内侍,又说,“你们也去进食吧,分班,争取时间!”
  正在这时候,外面忽然起了喧哗的杂声,亭幛的北门口的内侍迅速向外问讯——
  喧哗声最初是远处传来的,但当门口的内侍出去时,杂乱的声响由远而近,并且不断地扩大了!
  正在举箸欲进食的皇帝倏地起身,杨贵妃连忙伸手拉住他的袖子,叫出:
  “陛下……”
  她的声音被近处的哗叫所掩盖,就在此时,驿亭外,有人惊叫,奔跑,有一个苍老的宏大声响:
  “不可,圣驾在此——勿惊圣驾!”
  皇帝和贵妃都听得出是高力士的声音,他们变色了。李隆基回顾贵妃说:
  “玉环,似是兵变——”他说,向外走。
  “陛下,不可!”她用力拉住他。
  高力士一喝,人群静了一下,但远处有杂沓的马蹄声,接着,又起了哗叫。显然,骠骑大将军高力士已不能控制局面了。
  “玉环,事急了,我出去!”皇帝挺了挺身。
  “不,陛下,先弄明真相——哦,请高将军速入!”杨贵妃在紧张中说。
  就在这一瞬,内给侍常清和张韬光同入,急奏:
  “陛下,龙武军有变,赶逐丞相!”
  “高大将军呢?”皇帝心中震动着,急问。
  “高力士将军在外面……”常清喘喘然说不下去。
  “怎样?”杨贵妃急迫地问,“还有陈大将军……”
  外面又有宏大的人声……
  ——在这时,大唐皇朝历史性悲剧正在演出。
  大唐宰相杨国忠努力奔走,希望在马嵬坡的午休能有良好的秩序,他忙了一阵,正向驿亭去见驾时,相府的从官赶上来,告以诸蕃外国使臣的午饭没有着落——那该是办事人员的疏忽,这些小事,本不必劳及宰相的,但以吐蕃使臣欲见宰相,杨国忠曾拟向吐蕃借兵,对吐蕃使特别看重,便回过去,向吐蕃使臣致歉,又命以相府食物先供使臣,但是,就在杨国忠和蕃使说话时,忽然有十多名兵士叫嚣起来,说宰相通蕃卖国,图谋不轨!
  宰相左右的卫士向那些兵喝斥,但是,这些兵反而大叫,随后,有二三十名携武器的兵士自两边奔来,杨国忠一看情形不对,立即急走,相府卫士和家丁及从官分别阻挡,同时迅速地牵马过来,杨国忠奋力上马走避,向马嵬故城方向走,两边,是南衙卫队和御史大人等人在,然而,他的马才动,兵士们来得越多,而且有人射箭了!杨国忠伏下身,向西急驰,另一边,有马队出现,正赶着杨国忠的儿子杨暄,一瞬间大乱,几支箭同时射中了杨国忠,他从马上跌了下来……
  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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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1-11-9 21:46:33
杨国忠的身体才一倒地,叛兵就冲上,两名相府的卫士拼命挟扶起杨国忠而奔跑!
  但是,十来名叛兵骑马冲上,他们刀枪齐举,把大唐的宰相在马嵬坡杀死!此时,接近故城,离驿亭较远,道北有一所戍卫的土屋,杨国忠死在距土屋不过一百尺之地;至于他的儿子杨暄,奔到距土屋不足五十步时也被杀了。
  土屋是宰相的临时办事处,叛兵们迅速到了屋前,御史大夫魏方进已出来,在危机四伏中,他不自量力,大喝制止,一名骑兵军官挥动长柄刀,砍中魏方进的头,跟着,有两支矛插入他的身体……
  又一位大臣倒地而死……
  兵士们大叫:“宰相通敌谋反——”
  “杨国忠谋反——”
  土屋内正开第二次饭,在吃饭的官员们惊愕地起身,次席宰相韦见素先命一员舍人出去询问。
  叛兵哗叫未停,韦见素稍待,只能出去了——他询问原因,一名兵士挥戈打他的头,韦见素一闪而倒下了。叛兵中一名军官大喝制止:
  “嗨,是韦相公,不可伤他!”
  这一句话表明了叛兵的目的以及有组织。
  当杨国忠被赶逐的同时,有二十多名属于右羽林军的兵校走向驿亭而呼叫,随着,一名龙武军的郎将自佛堂左侧率了三四十名兵士奔出来相呼应;又接着,道北和驿西,分别出现了百数十名龙武军兵士,以哗叫相呼应,很快,又有数约两百人的兵卒集拢来。
  高力士第一次呼喝起了短暂的压制作用,但当新到的两百多兵卒迫近时,这作用就消失了,高力士面对着危急的局面,挺身而出,再行喝阻,他陷入三面包围中,不过,兵官们不敢向穿了从一品武官最高阶制服的骠骑大将军动手。人们虽然包围,也不曾逼入驿亭。高力士以一身阻挡着驿亭的正面门户,但这阻挡只是象征性的,他身后十几名内侍已面无人色,且亦渐渐退开,距驿亭阶只有十尺了。
  兵士似乎在增加,叫嚣声越来越杂乱和扩大。
  随时,刀枪会攻向高力士身上,随时,兵士们会冲向皇帝所居的驿亭。
  龙武军大将军陈玄礼,领着两名将军、两名中郎将和三名郎将及七八名官员赶到了,兵士们让开路,陈玄礼和高力士会见了,现在,高力士也明白情况。他抑制怒恨,向陈玄礼说:
  “大将军,请约退将士,有什么事,俱可商量——”
  陈玄礼神情惶急,应着是,不断地做手势,将军们随了用手势指挥乱兵向后退了十步——
  当陈玄礼出现时,兵士们的哗叫声便渐渐静下来。高力士吐了一口气,看着后退的兵士,再说:
  “玄礼,到底发生了什么事?希望勿惊圣驾!”
  “是,是!”陈玄礼满头大汗,揩抹了一把,再说:“军中有变,高公,军中……”他喘着,侧身一指右手边的云麾将军,“你报告骠骑大将军!”
  “大将军,丞相杨国忠私通蕃人,图谋不轨,四军将士以时机危机,自行发难,已诛杨国忠!”那位云麾将军捏造了罪名报告,但他不敢正视高力士,因为这谎话说得太差了,吐蕃人并无兵卒在此,使臣和随员不过二十余人,其中且有妇女,说杨国忠通蕃谋反,自然是荒悖的。
  不过,他那荒唐的报告却引起一片呼应声——
  高力士很冷静,也极严肃,他等叫嚣声稍停,呼出那云麾将军的名字:何神通,随着,目光扫过另外的将军们,停在陈玄礼身上,有力地说出:
  “四军将士忠于皇帝陛下,宰相谋逆当诛,请陈大将军慰劳将士,我会奏闻,皇上必予嘉奖!”
  他的应付很得体,陈玄礼又应着是,而左右的将军们却愕异地看着高力士,他们料不到高力士会不问情由而赞美叛兵击杀宰相,一时,有森森的静默。
  高力士把握时间,再向随陈玄礼的将军们说:
  “诸君速往告谕军士,我和陈大将军入奏!”高力士看出叛军仍听陈玄礼节制,他想先拖住这一个。
  但是,陈玄礼也明白自己的处境,连忙说:
  “请高大将军入奏,我在此主持——”
  就在这时,又有一队兵自西面走来,杨国忠父子的人头被用长竿挑悬,这一队人中,有韦见素的儿子京兆司录参军韦谔以及另外三位中级文官,文官似乎是被胁而来的,他们中只有韦谔还从容,其余三人,走动时,身体直抖,面色也非常难看。
  高力士看了两颗还在洒血的人头,沉声说:
  “玄礼,这太不像话了,该有正当的号令!”
  陈玄礼只能接应,向身边一名郎将低说了几句,那一队高挑人头而来的兵士,还是听命的,他们中有几人退后,长竿也放了下来。
  高力士稍思,准备向驿亭走,而在驿亭中,皇帝已得知了报告,他向贵妃说:
  “我只能赌一下命运了,我出去——”
  杨贵妃不能再阻,到了此时,她自然明白,躲在亭内与到外面,危险性是一样的。于是,皇帝持了杖,沉重地向外走!
  在亭内,杨贵妃直着眼看皇帝持杖向外,最先赶来报告杨国忠父子被杀的谢阿蛮则怔怔地望着贵妃。
  女官静子上前扶住杨贵妃,低说:
  “请贵妃入内——”她忖度到皇帝出去的后果,不欲贵妃在能够听得见的地方。
  “不,我在此地——倘若不测,拼将一死!”杨贵妃在危急的关头坚强的吐出。
  另一边,谢阿蛮做了一个手势,拉了身边的一名内侍为掩遮,挤身到侧门边向外看。
  皇帝的出现,只有附近的将军们行军礼,群集的兵士并无反应,现在,可以明显地看出,兵士们都有领队人,以郎将和校尉为主,校尉人数约有二十名,后面,且有一位骁骑中郎将领着二十余骑,看来,那是发施号令和监视的。在这二十余骑一堆的左右,相距四五十步,各有一支骑兵队,每队四十余人。围驿的人数不断在增加,估计,在皇帝出现时,驿外集中的四军兵士,应有六七百人,稍远处,还有羽林军左厢飞骑的队旗,可以想见,那会有一位羽林将军或中郎将在。
  皇帝听了高力士的奏告,转向躬身而立的陈玄礼说:
  “好,宰相罪状容当宣布,着各军先行归队。”
  陈玄礼稍微挺挺身,欲言又止,他的声音只在喉间流转,双目则看左右的将军们,将军们没有任何表示,显然,他们拒绝接受皇帝的归队命令。
  高力士移前两步,转身,立于皇帝的侧前面,正对着陈玄礼,森严地说:“玄礼奉诏命行事——”
  陈玄礼依然没有反应,在亭内偷看着的谢阿蛮,缩回身,急促地向贵妃说出:“事情不好——”
  杨贵妃着急了,也向外走,静子和文郁用力拉住,阿蛮也阻拦,再旋转身看外面。
  外面的僵局,终于由云麾将军何神通提出而打开了,他还守着军礼,不越级,只向陈玄礼说:
  “大将军,四军将士陈愿,请转奏!”
  陈玄礼无法可回避,看了高力士一眼,再向皇帝——这一瞬,高力士紧张到了极点,他以为四军会弒君。
  “陛下,四军将士以为——”陈玄礼用尽力量使自己的精力平衡,缓缓地说,“杨国忠谋反,贵妃不宜供奉,四军将士请皇上割爱正法!”
  这一请求很特出,但有如雷震电掣,皇帝全身一颤,稍窒,哦了一声,威严地:“此事,朕当自处!”他说了,转身入内。
  大唐皇帝在转身时,身体有显明的抖颤,表现他在激动中。他如此地离去,也明显地为了避免面对着将军们爆发出不能收拾的场面。
  皇帝留下“朕当自处”一句官式的话,将军们愕然,几个人的目光直视着高力士。高力士明白皇帝这一句话压不住今天的场面了,他叫着“玄礼”,行前,并且向将军们做了一个手势,这等于下一个赌注,倘若陈玄礼和其他的将军们不予理会,那么,弒君的悲剧必会上演了。
  在千钧一发之际,高力士凭他在禁军中四十余年的声威和人情而使将军们向他靠近,他暗暗舒了一口气,低说:
  “玄礼,各位袍泽,四军所请,在情理之中,只是,皇上待我们素厚,似亦不宜迫君太甚——玄礼,我们再入奏,至于众军士——”
  “高翁,今众怒难犯,将士不达目的,断无归队可能!”陈玄礼快速接口,不容高力士再说四军归队的话。
  “这也是!”高力士很快改变口气,“我当力争,陈大将军,我们同入——”他稍顿,眼角瞥见韦谔,招手,再说:“韦司录来,此事重大,请参与一言!”
  在场的将军们默无一言,高力士向韦谔复述了四军请诛贵妃的话,然后,缓缓移身向内。当高力士移身向驿亭时,兵士发出哗呼,那是受到指示的示威行动,于呼叫中,杂有兵器碰击之声。
  “玄礼,得使诸将士稍安!”高力士温和但又有力地说,同时,他选了两位将军偕同自己和陈玄礼、韦谔入驿亭,这位老内侍利用每一个机会从事分化。
  皇帝在自抑着惊恐、愤怒、悲哀的感情中移身入内,身体一入驿亭,在可怕的抖动中瘫痪了,谢阿蛮协同一名内侍扶搀着皇帝,向内走了几步,让他坐下。
  “陛下——”杨贵妃抖动地叫出了一声,跪在皇帝身前,她已听到四军将军的请求,她在最后也看到驿前的叛兵的景光,在生死俄顷之际,她失措——
  皇帝捏住了她放在自己膝上的手,发出一声短促的、似呼吸间喘息的喟叹,忽然,泪水自双目中长流而出。他无法说出话来。
  这是生死之际的一瞬间,做了四十多年皇帝——长久握有完满的权力的皇帝,在此刻,明白了自己已失去了权力,眼前,他握捏住杨玉环的手,但他也想到不久之后,叛兵会把她拉开去,杀死!甚至,接着而来的,会是迫自己赴死,在这所驿亭之内,大变动不久就会发生……
  “陛下,我……我以死……谢……”杨贵妃终于克制自己的惊悲,在抖颤中说出——此刻,外面又起了哗叫声。
  “玉环,看来,我你都会不免……”李隆基颓丧地说出,在呜咽中,双手紧捏她的一双手。此时,门前的内侍传报高力士入觐,皇帝一拉贵妃,有似脱力地说:“起来——”
  高力士只和韦谔进入驿亭,陈玄礼和两位将军已上阶,但止于亭门之外。他们所处之地能听到里面的说话。
  当高力士和韦谔进入时,杨贵妃及时站了起来,两人向皇帝跪下行礼,接着,高力士奏请贵妃回避。
  杨贵妃在站直之后,稍微定定神说:
  “力士,我知道,你们说吧!”
  “陛下,对今日局面,老奴已无能为力了!”高力士凄苦地出口,“老奴有负圣恩……”
  皇帝垂下头,无言,旁边的谢阿蛮突然说:“高大将军,急召太子——”
  皇帝以一个手势制止了她,低说:“来不及了!”
  而跪着的高力士,惴惴然再说:“陛下,群情如此,老奴请……”
  “力士,局面如此,先是宰相,再是贵妃及……”
  “陛下!”韦谔忽然大声叫出,“臣请陛下割爱!”
  这一声很洪亮,截断了皇帝的声音,李隆基显然是说:先是宰相,再为贵妃,又及于皇帝。而韦谔则以大声来阻断皇帝最后的一句话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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發表於 2011-11-9 21:46:51
高力士立刻领悟,此时若然有一语侵及皇帝本身,那么,叛兵叛将必会因势而弒君,情势显然,军士们行动的最终目的,是对付李隆基长久在帝位上积累的声威使兵将们有所忌惮。但一旦有了提示,就无法收拾,如今,他们的观念中,以保全皇帝为主,这目的是否能达到虽无把握,但总要竭尽所能地去做的!于是,高力士及时高亢地说:
  “臣请皇帝陛下顺应四军将士所请!”
  李隆基全身抖动,促迫地吐出:
  “贵妃在深宫,又怎知宰相反,此事与贵妃何干?”
  此时,外面又有喧哗声,次席宰相韦见素头上包了布,血渍斑斑而入,龙武军大将军和两位将军也跨进了一步,形势无疑已到了最后的关头。
  皇帝看到了韦见素包头布上的血渍而惊悸,同时也有着新的愤怒。
  高力士不明白韦见素的意向,不让他发言,急说:
  “臣请陛下赐贵妃死,以慰将士!”
  “陛下!”杨贵妃上前,她看出自己已无生望了,便自行请死,但她在激动中,欲扑向皇帝,侍女连忙拉住她向后退。
  “陛下,龙武大将军及四军将军已尽力慰抚,但众怒难平,”韦谔在看到三位武人已到亭门,时机急迫,先用话来稳住首要的将军,随说,“诸将士已诛丞相,贵妃不宜侍奉左右……”
  “贵妃无罪啊!”皇帝忽然如吼地叫出,声音很凄厉,每一个听到的人都有凛然之感。
  “陛下,贵妃诚然无罪,但将士已杀杨相公,贵妃仍在陛下左右,陛下审思,将士岂能心安?臣以为,今日之事,只有将士安,陛下亦安——”韦谔朗朗地说出,他和高力士配合得很好,都着力于保全皇帝。
  杨贵妃刚才冲前时被拉住向后,已退入内间,此时,她静了一下,向张韬光说:
  “你去说,我以一死殉国!”
  张韬光应了一声,迅速出来,跪下,大声说:
  “陛下,奉贵妃谕,愿以死殉——”
  “张韬光!”静子忽然冲动了,大喝着,“贵妃无罪,你胡说——”她直向前,“对犯上作乱者……”
  高力士紧张了,一个暗示,内侍们把静子拖向外面。同时,他把握了张韬光的一句话,立刻向皇帝说——他的话声被外面巨大的哗叫所掩盖了,皇帝似乎也说了话,同样无人听清,但外面的哗呼只一阵,又低下了,于是,高力士起身,向着亭门说:
  “皇帝陛下徇将士之请,赐贵妃杨氏死!”
  高力士的声音才歇,韦谔已一个跃而到亭门外,促说:“大将军从速传谕!”
  他说了,不等陈玄礼有反应,立刻大叫:“皇帝陛下徇将士之请,赐贵妃死!”
  这是不容人们有思考余地的引发性的叫呼。陈玄礼和两位将军步下石阶,相应叫出:“皇上赐贵妃死!”
  阶下的郎将与校尉早已刀剑出鞘,闻声,转身向广场,也转达了这一项皇命。
  老迈的高力士,又已及时冲出亭外,一手握住陈玄礼的臂肘,向下走,同时招呼两名将军,又向身后的内侍做了手势,接着,急促地说:
  “玄礼,陛下圣明,诸将士应呼万岁!”他说出,率先而呼,韦谔和诸内侍也高呼,迫使阶下的将军们随着高呼万岁,这是有巨大感染力的呼叫,兵将们有不少人在茫茫中也发出了高呼。
  在里面,皇帝已冲入了内亭室,他不顾一切,张臂抱住了心爱的杨贵妃,泣不成声。
  待死的时间已迅速过去,死刑判决,无可避免了,杨贵妃也定神了,她自制着说:
  “陛下珍重,尽量设法求自免——”
  “陛下,你好忍心!”谢阿蛮已不顾君臣之礼,大声说。
  “阿蛮不可!”杨贵妃扶定皇帝,再说:“三郎,我了解情势,人生百岁,总有一死,我不怨……”
  “玉环,我不忍心,我四十多年为天子,竟不能保全……”皇帝哭了。
  “三郎,我了解,你自行珍重……”杨贵妃的声音低了下去,面对死亡,人人都会有惧怯心的。
  一瞬的默然——千秋万世之间的一瞬间!
  外面呼万岁的声音此起彼落,渐渐宏壮,而高力士满头大汗地进入,向皇帝和贵妃说:
  “老奴罪通于天,陛下,时机稍纵即逝,贵妃,皇上力所不能及,贵妃请自便……”
  杨贵妃吐出一口气,脱开了皇帝的怀抱,她在心酸中,依礼跪下:
  “陛下,臣妾长辞——”
  皇帝不忍看,不忍听,背转身,身体已无法直立,两名内侍尽速扶掖,不让皇帝倒下去。
  高力士不敢耽误时间,擅自命令:
  “请奉贵妃入佛堂——”
  杨贵妃已起身,苍凉地看了高力士一眼——刚才,她更衣时就着人去佛堂,准备礼佛的,料不到在一转眼之间,自己的生命会在佛堂中结束。
  “备帛,送贵妃大行——”高力士硬起心肠,又擅自代皇帝发出命令。
  内侍们都在哀切中,但也都明白情势的紧急,忍痛抑悲,搀扶着贵妃向佛堂走。
  移动的声响似乎使皇帝自梦中惊醒一般,他叫出:
  “玉环,玉环……”
  高力士连忙阻止皇帝。
  杨贵妃听到这绝望的叫唤,但没有回头,她的双腿僵硬和发软,本身已无举步的能力,只靠两边挟扶的内侍牵引着向佛堂。
  马嵬驿的佛堂很小,只有一丈七八尺阔,二丈七八尺深,前面部分,有一丈多深的外堂。用短栅分开;佛堂照例有后进,也有丈余深,但帷幔已拉上,自侧面进入的杨贵妃,看不到后进。
  佛堂短栅外的前进,已有十二名内侍面向佛堂门外而排列,门口左右,有四名备刀的内侍肃立。
  当杨贵妃自驿亭侧门进入佛堂西侧门时,正堂的四名执事内侍发出一声长长的呼声——
  内常侍骆承休自佛堂中向外行,排列的十二名内侍分两边退开,空出中间,约有六尺阔的地位。骆承休走到佛堂的山门外阶上,朗声宣布:
  “皇帝赐贵妃杨氏死,缢杀!”
  在佛堂中,内侍扶着杨贵妃,礼佛,拜罢,使她的身体转向外,山门外阶上挤立着十来名军官,左右和后面,又有三四十名叛兵在,他们看到了杨贵妃,看到两名内侍将帛套向她的颈项!
  但是,只一瞥之间,外进和内堂之间,短栅上面的帷幔,被徐徐放下,里面,有一个人尖锐地发出命令:
  “行刑——”
  “贵妃!”几名侍女同时发出了尖叫。
  “绞!”有新的命令发出。
  有一个尖锐的女人呼叫,有动乱的声响——佛堂外进和山门外的人都屏息着,静,可怕的森肃的静——
  “再绞……”
  帛束紧绞着贵妃的颈项,没有呼叫声了,但有动乱的杂声,虽然不响亮,但外面的人都能听到,他们也看到帷幔的颤动……细碎而扣人心弦的骚动中,也有内侍用力的哼喝声——忽然,有好几个女人的号哭尖叫声同时发出……
  凄厉地哭叫贵妃的尖声,传出很远很远——
  帷幔掀开了,一名内侍走出来,向外跪下,前面的十二名内侍又退向两边。
  又有一名内侍走出来,那是张韬光,他和泪宣布:
  “贵妃气绝——”
  在这一声宣布中,帷幔揭开了,高力士自驿亭侧门进入,山门口,人头挤挤,看着里面。
  杨贵妃已躺在地上,四名内侍,两人仍然手执束帛,两人伏在地下,另外,又有两人跪着,一手按死者之肩,一手捏着帛索。
  高力士喝令松帛,随着,他以手试了死者之鼻,便大步向外说:
  “陈大将军诸位,谁入——”
  陈玄礼和四名将军入内,但他们止于短栅之外,看着平躺在地,双眼泛白,舌头伸出的被缢杀的贵妃。
  跪在地下的两名中使,倾听和检验受刑死者的口鼻,再转身向外同时宣布:“贵妃气绝!”
  陈玄礼垂下头,四名相随的将军又看了一眼,也垂下头——此时,山门口的两名内侍高声传播:
  “刑验,贵妃气绝——”
  “玄礼!”高力士森肃地叫了垂头而立的龙武大将军一声。
  陈玄礼悚然,转身,四名将军退一步,也随着转身——他们已迫使皇帝处死了贵妃,验看不是他们的事,他们已看了,虽然相距颇远,但对于贵人之死,这已是非法和逾越的事,再逗留着看一具贵妃的遗体,自然更加不当了。这些人虽已做出了叛乱之事,但传统的观念仍在,因此,他们迅速地退出。
  在山门前,高力士充满了感情,以激动的声调说:
  “贵妃已死,诸君请传令将士归队——”
  陈玄礼低应着,偕四名将军出去,他们也向将士们宣布了贵妃已经气绝!
  高力士走一步下阶,他的亲随兵校也在附近,他以手势指示,有十多人齐声高呼万岁,把兵器放下而跪伏下去。
  于是,附近的兵将们也照样地做了,七八百叛兵齐呼万岁而跪伏下去。
  高力士向陈玄礼说:
  “此地不宜留,我们去见皇上——”
  佛堂的山门与驿亭的正门相距极近,高力士说了,匆促地先行,很快就入了驿亭。
  皇帝掩面而坐——人们叫贵妃气绝的声音、呼万岁的声音,他都听到的。然而,他内心在沉落中,一切的思维好像都已停止了,似乎,他在待死,似乎,他的灵魂已从肉体中飞了出去!
  侍从们都是面色苍白,畏缩着,无人能说话。驿亭陷在死寂一般的境地。直到高力士入内,情形才起了变化,他直前,向皇帝说:
  “陛下请出亭外,抚慰将士——”
  皇帝木坐着,仰起头看高力士,完全没有反应。高力士忖度着,以手势指挥两名内侍,扶掖皇帝向外,一面又说:
  “陛下,把握时机,迟恐有变!”
  当身体立直和脚步移动时,皇帝才如梦方醒,他勉强举袖拭了一下脸,挺直身体,向外——他没有想到出去的后果,他是皇帝,到了最后关头,总是无可逃避的。
  他走着,自感脚步虚浮,如果没有人扶,他真会倒下去!终于他出现在叛兵的面前!终于,皇帝看到了叛兵放下了兵器而呼万岁,下拜……
  终于,皇帝抖颤地举高一只手,但他的嘴唇动了几下,却发不出声音。
  “皇帝陛下承问四军将士——”高力士在形势迫人的环境下,高亢地代替皇帝发言,“今祸乱已平,诸将军宜从速整顿部伍,继续行程。”
  陈玄礼和几名高级将领都没有发言,但从神态来看,应该是服从的,至于军士们,又呼叫着万岁。也在同时,头上包着布的韦见素,走到陈玄礼身边说:
  “大将军,驿亭不可片刻留,我们转赴栅城,再整顿部伍!”他说,向其余的将领也做了请求同意式的拱手。
  韦见素由他的儿子和一员郎中级官扶着,头上的绑布依然血渍殷然,而说话的声音也有抖颤意味,在形象上,这是极动人的,陈玄礼欲拒无从拒,几乎同时,皇帝也呼叫了陈玄礼,似是表示赞同韦见素的提议。高力士听到,又很快地吩咐:
  “车驾赴栅城,准备——”
  这使陈玄礼无法再延宕时间,他也下令。
  高力士的命令是向内侍和侍从们发出的,这些人早已有了准备,而且又集中在一处,发出的响应之声很是洪亮,动作也随之开始。
  于是,驿亭内外,皇帝的侍从匆匆来去,御车拖了过来,皇帝欲回入驿亭一次,但为高力士所阻。
  高力士悄声请皇帝立在阶上镇压。有皇帝在现场,人们不方便私语。
  将军们严肃地指挥兵士上道,皇帝被扶上马——这是李隆基自己的主意,他以为在马上比车上好。侍从和宫女们上了车,高力士匆匆步入驿亭,命内常侍陈全节率所有的有职司内侍快些随驾走,他说:
  “此地,留张韬光领几名小内侍和宫人照料就够了,前头的事很多,快走,连辎重一起,越快越好!”
  此时,女官静子自侧门边出现,高力士看了她一眼,严厉地挥手说:“快带着人上车随驾!”
  兵士们已有两队向栅城出发了,高力士指挥的内侍卫也上了马,李隆基在马上看着,挥手命左首边一支已上马列队的兵士先行——他以此来试试自己的指挥能力,而那队兵的队官,应声策马上前,照理,他这一支人马,应该等将军下令的,但在皇帝的示意下,他出发了,一将前行,众兵也跟随而动,李隆基舒了一口气,低喝:“走!”
  于是,皇帝一行便离开了驿站。
  高力士一面吩咐属下,一面请韦见素随驾,他看着御车随了皇帝马后行进时,招呼陈玄礼上马护驾。
  一瞬之间,马嵬驿亭前的人走空了!
  可怕的变乱发动时,有不少人已先行溜走,甚至连在道北的官员和侍从,也都悄悄地先退,此时,兵马和扈从人员一走,马嵬坡前一片冷落。后面的兵队和官员,并未上前来,他们可能怕事,也可能被限制着。
  马嵬驿倏忽而起的大动乱过去了,如今,一片死寂中,只佛堂内还有人在,但每一个人都呆着,无声,不动。
  由驿亭至栅城,只短短的一程,兵将们、内官和宫人们,以及先逃避的人们,乱作一团,龙武军将士似乎没有作维持秩序的打算,直到皇帝进入栅城,哄乱仍未停止,那自然是暗示危机仍未过去。
  高力士走开了一些时,竭尽所能地张罗,从驾的官员大多逃散了,他请韦谔设法去找几人回来,天子身边只有内侍而无官员,到底是不像样的,此外,他的手下,正和带兵的将领们办交涉。
  被打伤头的大臣韦见素,于到达栅城后就不支了,他席地而坐,靠柱喘息着。
  这是一片惨淡的、似离散之前的景象。不过,一个大危机已过去,新的危机在酝酿而尚未出现。
  龙武大将军陈玄礼也在军官群中奔走,他似乎在不知所措中,将军们对他,显然缺少尊敬心,他的号令不见得能行。
  他骑马经过韦见素的身前时,被叫住了。
  “相公——”陈玄礼无可奈何地下马招呼,再问:“事件很棘手,请相公指示!”
  “我的头被打伤了!”韦见素吐了一口气,伸出手,“请大将军相助!”
  陈玄礼拉着他的手扶起,韦见素站直后,熬忍头部的刺痛,反捏着陈玄礼的手臂,向前走,一面说:
  “大将军,杨相公已伏诛,目前朝廷无大臣为主,我想举行朝会,如今正乱,要依仗将军们了!请相助!”
  在这样的场合要举行朝会,使得陈玄礼为之错愕,他期期地应是,而韦见素又乘机迫进一步,请他发出命令,着诸军分别值勤,除列队戒备外,余众择地休息。
  陈玄礼不明白此时开朝会的作用,但已被丞相拉住,只能依照着发出命令。在此之前,他只和将军们商量着进行,现在,他举起佩刀,以大将军身分发令。
  将军令下,哄乱停止了,龙武军中军官员,迅速地近前,陈玄礼指派了八人传令整兵。
  四员骑将分别领兵分散布防,栅城前,渐渐静下来,此时,韦见素拉了陈玄礼入栅城去见皇帝。
  主将一被拖离了现场,群兵只能依遵已发的命令行事,栅城内外,也有侍卫列队,一队飞龙骑兵,由高力士亲领而到,在栅外的广场上,列成四方阵,人数不过两百,但齐整和肃穆。
  高力士很快入栅城,在见皇帝之前,先命令里面的卫队分出四十人去西驿,接着,他入见皇帝,韦见素把设朝的建议又说了一遍。高力士冷静地说:
  “陛下请移驾西驿,恒王殿下及遗后官员均已自后面赶上,老臣请皇上移驾西驿召百官议事!”
  李隆基疲弱地点点头。于是,高力士转向陈玄礼:
  “请陈大将军护驾先行,再命左右将军率部分别戒备道南道北!”他说完,不待回答,就上前扶起皇帝向外走。
  陈玄礼被绊住了,在无可奈何中随着皇帝向西驿,而高力士于事先得知驻西驿的前头部队没有变,那是右羽林军的所属,虽然只有八十人,但在此时,却用得上,此外,他带来的飞龙厩兵是另一组不曾参加叛乱的。栅城的面积大,防护较为困难,西驿本是旧驿站,已废弃不用的,地方小,但规模尚存,高力士相信,有两三百精兵卫护,即使三倍的叛兵,也不敢贸然行动。再者,他在奔走中已大致弄明白情势,真正谋叛的是将军们,附从的兵士并不多,因此,他要求再转移和隔离。
  这是成功的一着,高力士和韦见素相配合,既把陈玄礼绊住,又分开了叛部,以及自后面召到了几位王和官员,把第二度叛乱的可能压抑了。
  皇帝才到西驿时,寿王李瑁、恒王李瑱、永王李璘、凉王李浚等和十来名奔散的朝官也赶到了,他们带来的从骑也有六十人,西驿人多了,又有了较严密的部署,至少暂时是不会再发生叛乱事件了。
  韦见素力请设朝,又请召太子。高力士则主张启程。
  于是,寿王密奏,后面的情势不佳,现在上路是不适宜的,召太子,只怕也不会来,他建议举行朝会,确定杨国忠有罪,再宣布今日在马嵬坡安营,明日再走。
  皇帝接受了这一建议,立刻在破旧的驿中设朝,以韦见素为首席丞相,以替杨国忠。由于御史大夫魏方进被杀,眼前无人可任,便以韦见素的儿子韦谔史中丞。
  安营休息的命令很快传达到军中,休息令使得军中的情况松弛下来,马嵬坡的大危机过去了。
  李隆基的神志,似乎直到此时才清醒过来,他命令寿王和高力士到后面去和太子谈判,随着,长叹着说:
  “我抱恨终天了!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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